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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傑隆/需要給安華多少時間改革?

(來源:Azneal Ishak/Malaysiakini

安華在提呈此次財政預算案時,已把未來五年要達到的目標說得非常清晰:第一、調整經濟結構,促進經濟成長;第二、提升人民生活水平;以及第三、提升政府施政效率。如果大家有注意,財政預算案有兩個重大要素,第一是「針對性補貼」;第二是「擴大稅收基礎」。安華顯然正在操作一項龐大的社會財富再分配工程,即他心底也許想要在國內經濟和公共財政大刀闊斧,卻在當下國情之下無法直接明言。二〇二四年的財政預算只是一個鋪陳和開始,接下來二〇二五年和二〇二六年的財政預算案才算是戲肉?


【文/丁傑隆】

求學時期,一位水利工程教授曾在課堂上打趣說道,建造水壩的人都需要放眼兩百年的視野,才能確保水壩經久不衰;打造城市防洪的人需要拉開一百年的視野,確保可以抵禦「百年一遇洪水」;建築師看一座建築的壽命,大概是四十至六十年;城市軌道系統大概是二十至三十年一個升級循環周期。不幸的是,負責拍板分配這些資源和預算,監督這群水利工程師、土木工程師、城市規劃師、建築師和系統工程師的政治人物,視野大概只有五年時間,因為在民主國家每四至五年就是一個選舉週期。換言之,正因為每個人看待事情的週期不同,就會產生不同的個人看法,甚至影響決策判斷,最終也決定了成果的品質。在我們身邊不難看見許多為求急功近利而做到很糟糕的政治決策。

同樣的,一份總值接近四千億令吉、歷史上最龐大且包羅萬象的財政預算案,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焦點和看法。一些人可能看得比較長遠,認為國家已無法回避結構性弊病,重組生活津貼勢在必行。也有一些人比較關注接下來一年端出的財稅政策將會如何影響個人所得。更有一些人可能只有少於一分鐘的視野,例如民政黨主席劉華才在安華長達二小時三十分鐘的財政預算案演詞中只關注安華提及的「仁、義、禮、智」而大做文章。當然,各方各取所需,沒有所謂對和錯。

(來源:BERNAMA

改革無法一蹴而就

如果說,二〇二三年二月份提呈的二〇二三年版財政預算案乃是當時新政府臨時上車,匆忙加熱翻炒依斯邁沙比里(Ismail Sabri Yaakob)擔任首相時期所提呈的預算案版本,那麼二〇二四年版財政預算案是否能真正代表安華和打著改革旗幟政府的財案?

當然不會。畢竟,製定一份財政預算案的工作週期其實橫跨一整年,必須經過冗長的時間和程序,涉及大量的人力、資源和跨部門合作,也就是說,二〇二四年的財政預算案其實早在二〇二三年上旬就必須展開,征求政府各部門的需求、預算,經過周而復始的跨部門會議討論、對外公開咨詢。然後,不斷修改和調整之後所產出的成果。那些在財政預算案提呈前一、兩個星期才公開向民眾或商家收集意見,以便「親自向首相反映」的政治人物,其實更多只是在做公關表演。一份財政預算案並不是一兩天,或一個星期就可以完成的事。

再則,政府的預算案是隨時間過程演化、疊代且具有延續性質,並存有「不變」和「可變」的元素,不能說去年換了政府,改革就可一蹴而就,整份預算案砍掉重練,全新打造。更不幸的是,「不變」的元素卻可能占了整份預算案的80%至90%。這些在短期不能變,也不能大幅調動的項目,包括公務員的薪資、退休金、政府資產管理、政府每年必須承擔的債務償還等。至於「可變」或可以按照當屆政府意識形態或政治需求有所調動的項目,可能不到10%。這大部份落在發展開支。正因為可調動的幅度不大,有些新政府欲落實的改革措施或採購計劃只能漸進式逐年進行。二〇二四年預算不足,就只能待至二〇二五年繼續爭取納入。例如,在改善城市公共交通服務方面,政府縱使具有再大願景,在現實中也只能逐年添加巴士和鐵路車廂數量,不會存在所謂「大幅」或「激烈性」變化。

(來源:BERNAMA/The Sun Daily

房間里大象沒有消失

第三,二〇二四年財政預算案其實仍在處理二〇〇八年以後,馬來西亞在公共財政所面對的困境與挑戰。房間里的大象並沒有消失,如財政赤字依然持續升高、政府仍然承擔巨大債務、政府收入還是依賴國家石油公司、因為臃腫的公務員體系和退休金制度造成行政開支失控、首相一個人依然集中龐大權力,以及政府提呈的預算案和實際開支往往存有差距,導致之後必須另外提呈附加預算案(supplementary budget)。如果安華具有改革意願,這些課題其實都需要時間去處理,就算今天不面對,未來幾年也會被迫面對。

因此,若要看見安華端出的改革措施是否達到目的或有所奏效,最快也可能需要四至五年時間,即一般政治人物所能容許的時間視野,因為之後就得邁入下一個選舉週期。這也是為什麼需要給予政府任滿的原因。任期只有一至兩年的首相實質上並無法充分發揮。更何況安華力排眾議,堅持首相身兼財政部長一職。如果往後幾年毫無作為,交不出成績,也說不過去。

(來源:Saeed Khan/Agence France-Presse/The New York Times

收斂貧富懸殊成關鍵

當然,安華在提呈此次財政預算案時,已把未來五年要達到的目標說得非常清晰:第一、調整經濟結構,促進經濟成長;第二、提升人民生活水平;以及第三、提升政府施政效率。如果大家有注意,財政預算案有兩個重大要素,第一是「針對性補貼」,這個針對性補貼不僅是針對B40低收入群體,讓弱勢群體擁有更大的生活保護傘,「補貼」也涵蓋中小企業,冀望透過各式貸款、獎掖和優惠提升國內中小企業的競爭力,從而制造更多有質量的就業機會,以及提升生產力和出口額,穩住中小型企業這根經濟發展的主要支柱。第二是「擴大稅收基礎」,包括落實奢侈稅、提高銷售及服務稅、強制落實電子發票等,主要是針對高收入群體的消費傾向,意味收入越高、消費越多,征稅也會越多,並盡量在擴大征稅方面避開B40低收入群體。

安華顯然正在操作一項龐大的社會財富再分配工程,即他心底也許想要在國內經濟和公共財政大刀闊斧,卻在當下國情之下無法直接明言。二〇二四年的財政預算只是一個鋪陳和開始,接下來二〇二五年和二〇二六年的財政預算案才算是戲肉?

展望未來,如果選民將時間給了安華,那麼我們需要如何衡量安華的改革成效?我認為有三大面向。第一,從發展經濟學來看,最關注的是國內個人和家庭收入的貧富鴻溝。究竟貧富鴻溝在未來四至五年是趨向彌合(convergence),還是持續擴大?第二,政府會否更公平分配經濟蛋糕?還是依然是黨國朋黨壟斷經濟的格局?這當中涉及許多帶有不平等的公共合約,如發電廠和收費站等會否被檢討?如電腦驗車中心和國家稻米公司這類長期壟斷該領域的企業會否被解除,從而允許公平競爭?第三,也是最關鍵,國家的總體競爭力是否得以提高?若經過政府在教育、科技、創新等各方面的投入之後,政府的施政效率與公務員表現是否獲得改善?民間私人領域的生產力和出口是否能取得卓越增長?以上供大家參考。

本文內容係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當代評論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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