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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進發/武漢病毒的新年獻詞

(來源:Voice of America/Naohiko Hatta/Pool Photo/AP

人類的最大敵人,不是同類,不管彼此有多大差異,而是小到肉眼完全看不到、最高科技的監控技術也不能管制的病毒。瘟疫每次襲擊人類時,個體之間固然有生命力强弱之分,但是,病毒、細菌、微生物並不理會我們張揚的祖宗系譜、宗教信仰、語言、文化、國籍等等。武漢肺炎的幾何層級擴散,超出省界國境而無遠弗届,遠遠超出了個別民族飲食習慣的問題,是人類作爲一個數量不停增長、生活形態全球化的物種,如何在這個地球上安身立命的問題。在我們能站在物種生存的高度看待危機前,武漢病毒乃至其後來者,或許持續一波波地奪走許多人的生命。


【文/黃進發】

因爲我們是地球上最强勢的物種,位居所有食物鏈之頂端,只有我們威脅其他物種乃至星球存亡的份,沒有其他物種威脅我們存亡的份,無敵最寂寞的人類把彼此視爲本身存亡的最大對手。

從我們宣稱的祖先系譜、到我們信仰的神祇、到我們說聽的語言、乃至我們奉行的文化與社會組織形式,各種差異讓我們得以區分敵我親疏。除非別人願意與我們趨同,我們總擔心自己會滅文滅種。

對於同種的異類,我們在强勢時有兩種應對方法:第一,通過通婚(以便我們未來有共同的後裔)、傳教、語言同化、思想控制等手段,消弭彼此之間的差異,同而化之;第二,保持彼此的差異,但確保他們處於落後地位,使之成爲奴僕。在消除或壓制同種異類的鬥爭中,我們擔心後發制人所以往往想先發制人,因而使衝突無法避免。從國際到國內的各種人類衝突,大致上都可以從現代智人作爲最强勢物種互相競逐求存的角度去理解。

一百萬年前,我們在非洲草原上的祖先組成血緣性的游獵集團,大概以一百五十人爲限,集團與集團之間常常互相競爭殘殺,因爲他們是彼此生存的最大威脅。

一百萬年後,我們還在繼續玩這個游戲,只是規模不再是百餘人,而是百萬餘乃至數億人計,而競爭的手段大多數時候不再是赤裸裸的砍人頭。然而,我們仍然視彼此爲生存的最大威脅。

(來源:Business Insider/Li Tao/Xinhua/AP

人類要怎樣建立集體生活的秩序——個體要有多大的自由,政府能有多大的權力——在這個語境下也成爲群體鬥爭的戰場,是不同「人種」、國家、文明之間强弱的競技。如果外患的威脅大,社會就傾向於集權,以便能集中資源統一意志與外敵抗衡。

武漢肺炎病毒,乃至之前無數的先驅,其實一再提醒我們:人類之間的差異再大,在它們眼中也終究同是一個物種。瘟疫每次襲擊人類時,個體之間固然有生命力强弱之分,但是,病毒、細菌、微生物並不理會我們張揚的祖宗系譜、宗教信仰、語言、文化、國籍等等。

武漢肺炎的幾何層級擴散,超出省界國境而無遠弗届,遠遠超出了個別民族飲食習慣的問題,是人類作爲一個數量不停增長、生活形態全球化的物種,如何在這個地球上安身立命的問題。

人類的最大敵人,不是同類,不管彼此有多大差異,而是小到肉眼完全看不到、最高科技的監控技術也不能管制的病毒。

從國家之間的鬥爭來看,管制資訊以維持穩定可能是最理性的做法;然而,從物種之間的鬥爭來看,這樣的控制卻可能引發「插柳效應」(unintended consequences),出現灾難電影中的大量喪亡。

在我們能站在物種生存的高度看待危機前,武漢病毒乃至其後來者,或許持續一波波地奪走許多人的生命。

歲歲平安,多麽簡單的祈求卻可能是我們難以企及的奢望。

這或許就是武漢病毒的新年獻詞。

本文內容係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當代評論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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