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The Star/Mohd Rasfan/AFP/Getty Images)
馬來西亞的出路是强化政府體制、扶持高科技産業、打造高度組織的企業,還有控制移工。我們不用去到太遠,韓國、新加坡與中國的發展例子已印證,政府的産業發展政策一旦到位,確實可以向員工提供高生産力/高薪資的工作,進而讓國家有餘裕提升基礎設施、體制效率與人民的生活水平。反之,若永遠把低成本勞力當作優勢,爲跨國企業與大資本家打廉價工的話,那將是國家發展的一大絆脚石。還有,不要太過相信富人、大資本家的說法。因爲他們非但不是答案,往往是問題的根源之一。
【文/李健聰】
國家銀行最近發布報告,指本國僱員在同等生産力下,薪資比發達國家少三分之一。國行助理總裁马祖尼山(Marzunisham Omar)指出,政府若要解决這項問題,必須採取措施,把工資與生産力與投資津貼聯繫起來。
隨後,代表雇主的大馬雇主聯合會(Malaysian Employers Federation,MEF)則認爲這項說法「具有誤導性」,表示若本國僱員的工資水平與歐美相同,外資寧可回到美歐,不會選擇來馬投資。
其實,雇聯會的說法才是誤導性的。國家銀行採用的比較法乃基於平價(Parity-based),因此是可以加以比較的。當國行提到本國僱員生産價值1000美元産出,獲得的薪水爲340美元,而比較其他國家僱員薪水則爲510.80美元時,這項比較是蘋果類比,而非蘋果與橙的類比。以同等生産力而言,馬來西亞僱員的薪水比起鄰國,確實偏低。俗氣的說法,是我們比較cheap。
那爲何雇聯會跳脚呢?我猜測雇聯會的意思是,本國僱員應該繼續保持廉價。因爲有這種「大平賣」的廉價員工,才能繼續吸引外資,同時維持大廠商的賺幅。他們的所謂「誤導」,應該是擔心政府會被國家銀行「迷惑」,貿然採取强硬措施來提高薪資,進而打擊其盈利。現實是,沒有雇主會喜歡付員工超額高薪,也沒有資本家喜歡改變容易經商的作風。另一方面,政府若真的一夜間提高僱員三分之一的薪水,那是揠苗助長,也無助解决整體的結構性問題。
歷史經驗已經揭示,除非我們願意永遠淪爲這個世界的廉價工廠:在過去與中國競爭Cheap,現在與越南泰國競爭Cheap,未來與非洲競爭Cheap,不然除了大雇主,我相信大家都會認爲這個模式實在沒有持續的必要。
(來源:CNN/Dan Eckstein)
薪資與生産力的關係在哪里?劍橋韓裔經濟學家張夏準在《資本主義沒告訴你的23件事》提出一個微妙的例子,比較瑞典的巴士司機與印度的巴士大叔的薪資與生産力。
這兩名司機大叔年紀與健康相若、沒有大專學位但有相同的駕駛經驗,請問誰較有競爭力呢?答案是印度巴士大叔。因爲他需要有能力駕駛破舊的巴士,讓擁擠的乘客上下車,還要隨時避過路上的坑洞,閃開路過懶洋洋的聖牛。
但是,誰的薪資比較高呢?你猜中了,是瑞典。2010年時,印度司機的時薪爲18盧比,而瑞典司機薪資則是870盧比,比印度司機高大約五十倍。但他的生産力真的比印度司機高五十倍嗎?沒有。讓我們分析,爲什麽他的薪水會高印度司機五十倍有餘呢?
一、瑞典的人均薪水高,而瑞典司機與這些高薪人士分享同樣的勞動市場,大家付得起高車資,因此拉高了瑞典司機的薪水。
二、瑞典有嚴苛的移民管制,許多來自發展中國家,諸如印度司機大叔般的員工無法隨便到該國覓職,因此該國司機的薪資未被拉低。
三、雖然瑞典司機沒有高出印度司機五十倍的生産力,但瑞典卻有許多高出印度數百倍競爭力的富人,譬如索尼•愛立信(Sony Ericson)的高管、紳寶汽車(Saab)工程師、全球軸承製造業龍頭SKF的科學家,而印度的富人卻沒有這項競爭力。當這些人士的競爭力加起來時,便抵得上印度的五十倍之多。
四、瑞典的競爭力不止體現在個人,更加體現在其國家體制、企業組織力、科技以及基礎設施上。而這些優勢並非如暢銷書或富人自傳所言般是個人努力的奇蹟,反之是先進國多年累積下來的成果。
(來源:The Vocket)
以上四個原因,揭示了兩個現象。第一,一個發展中國家普通人的競爭力,往往抵得上先進國普通人的水平。比較兩國餐廳侍應、郵差與貨倉管理員的競爭力便知道他們的競爭力其實相差不大,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問題在於發展中國家的富人競爭力遠遜於先進國富人。事實是,這些富有的精英不但沒有就自身的惰性、自肥與低度生産力反省,反而動輒責怪窮人懶惰、愚笨且缺乏生産力。且看發展中國家的大部份富人如何通過朋黨、圈地、尋租等方式維持財富與地位,便可略窺一二。
第二,就算是發達國家的富人,也不必太沾沾自喜。他們的成就,主要奠基於這些國家健全的體制、高薪的環境、良好的教育、以及高生産力的社會。這也是爲什麽若華倫•巴菲特(Warren Buffett)誕生在中東的話,他根本沒有機會一展拳脚,甚至可能只是一名文盲;就算在非洲出了一名有資訊科技天賦的奇才,他也不可能是比爾•蓋茨(Bill Gates)第二,除非他買一張機票飛去矽谷。
回到馬來西亞,關鍵的問題是,我國的出路在哪里?簡單就以上四道問題提出方案,就算不中亦不遠矣。那便是:强化政府體制、扶持高科技産業、打造高度組織的企業,以及控制移工。我們不用去到太遠,韓國、新加坡與中國的發展例子已印證,政府的産業發展政策一旦到位,確實可以向員工提供高生産力/高薪資的工作,進而讓國家有餘裕提升基礎設施、體制效率與人民的生活水平。
相反的,若我們永遠把低成本勞力當作優勢,爲跨國企業與大資本家打廉價工的話,那將是國家發展的一大絆脚石。以上例子還有個啓示:不要太過相信富人、大資本家的說法。因爲他們非但不是答案,反而往往是問題的根源之一。
李健聰 |
馬來西亞科技與工藝大學交通物流碩士,彭亨州關丹士滿慕區州議員,公青團全國宣傳主任,長居關丹。相信基層民主與社區賦權能帶來根本變革,因此積極推動社區營造與民間教育工作,目前推動的計劃包括「士滿慕社區菜園」與「東海岸講堂」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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