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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月萍/代際記憶與年代氛圍的思考

(來源:Media Rakyat

馬來西亞大學的校園文化曾經歷怎樣一種思想與文化氛圍的變化?如何考察知識份子的心理變遷軌跡?校園文化與社會氛圍如何影響大學生的知識結構與精神氣質?八十年代是五一三事件發生後的十年,那個時代的大學生與青年有著深層的憂患意識,並且相信學術的力量。轉入九十年代,對學術和知識的信心彷彿還在,知識人提出獨立、理性、批判的要求,一改知識人的象牙塔形象。烈火莫熄以後,政治民主和社會轉型成為殷切改革的心理渴望,上街集會成為大學生與青年的共同記憶。如今,我們要如何為下一個十年、二十年作準備?


【文/魏月萍】

華東師範大學許紀霖先生在東京大學演講時,自稱為八十年代之子,意味著他那一代人的基本人格都是由八十年代塑造出來的,要了解那一代人,就要回到八十年代。那時正是文革後恢復高考後的初期,重返校園的學生求知若渴,課室裡老教授的意識形態教法讓學生覺得苦悶,只好轉向各種雨後春筍出現的雜誌汲取新知,以致形成「圖書館一座難求」的特殊景觀。

述及後文革時期大學的氛圍,許紀霖旨在帶出八十年代兩代不同校園青年,分別是「文革的一代」以及「八九的一代」。前一代是介於1950-1960年出生成長一代,擁有較強的政治感,主要的話語是「革命」;後者以1960-1980年為主,他們則是屬於「啟蒙」的一代,相較於政治,反而擁有更深層的文化關懷。

在中國知識界向來有顯著的代際意識,藉此來梳理不同年代的青年,如何受到他那一代的思想運動、文化氛圍以及政治發展等影響,形成青年「自我」的面貌。雖然建構不同代際青年的自我,或是事後的追溯與記憶建構,仍能通過不同時代青年的思想個性、人格特質以及理想傾向,窺探一代之青年的思想認同與文化影響,是在怎樣的政治與文化語境中逐漸形成。

(來源:Adib Rawi Yahya

代際青年的差異與交融

反芻許紀霖所提供的思考,進一歩觀照馬來西亞大學校園以及年代氛圍,可以叩問出以下的問題:馬來西亞大學的校園文化曾經歷怎樣一種思想與文化氛圍的變化?如何考察知識分子的心理變遷軌跡?校園文化與社會氛圍如何影響大學生的知識結構與精神氣質?又如何以「青年」為視角,窺探不同代際青年經歷的思想與知識氛圍等等。本文無能力回答這一連串的叩問,僅能以八十年代為討論起點,由此思考馬華校園與社會代際記憶與年代氛圍,如何可能成為當下問題的思索資源。

多年前曾以《文道》為文化思想場域,勾勒出八十年代的氛圍,是一個尋求價值觀基礎的年代。當時不只華社或旅台的知識人,對學術懷抱信心,出現「學術救族」、「學術救國」的知識訴求。旅台生的《大馬青年》其中一期即以「學術救國」為主題,呼吁旅台學子們通過學術研究,分析與解釋社會所面對的各不同問題。而在馬華文學方面,八十年代也是政治抒情詩出場的重要時刻。那是一個感時憂國的時代。

在九十年代,馬華知識分子宣言和烈火莫熄運動,樹立了重要的標誌與轉折意義。尤其是二者所透露的思想、文化與行動傾向,儼然成為往後大學生抑或青年兩種不同個性的底蘊。簡言之,前者更重視文化和知識的啟蒙,後者則關注政治與社會改革。二者傾向各有所重,但也並非是「知識vs運動」般二元斷裂的存在。由此檢視這二十年,究竟有哪些重要話語被提出,這些話語是在怎樣的語境下被提出,又形成怎樣的影響等,或可以看出在文化思想與社會運動之間,是否是屬於兩個不同的圈子?彼此在促進政治與社會改革,如何扮演不同的角色?彼此有沒有溝通與理解的基礎等。

知識人與運動人的交叉

自己未及針對以上的話語疑問作出深入考察,不敢妄下斷言。不過有感知識人與運動人在馬華社會,有著涇渭分明的位置,對彼此的工作崗位是否有所了解,則因人而異。從抽象的觀念角度而言,知識人的本位在於知識,以知識介入社會,達成知識實踐的目的。而其所謂的「知識」,不只是屬於客觀的知識,也包括經驗或行動的知識,亦可謂身體的知識。至於運動人,以行動為本位,通過行動實踐達成目的。二者並非毫無交叉,知識人欲推進的知識改革在於「啟蒙」,而運動人推進的行動改革,在於制度抑或政體上的「變革」。

(來源:馬來西亞媒體識讀資源網

兩千年以後,報變事件使社會的知識場域與知識人的討論方式有所改變,不少文化人退出報紙的書寫場域。再過兩年,報變事件便滿二十週年,這二十年來,相較於蓬勃的社會運動,九十年代所累積的知識啟蒙與文化思想氛圍實實在在退場了嗎?有意思的是,這二十年來,也是馬共知識解秘的重要時期,大量有關馬共書籍的出版,讓馬共的歷史或文學,成為一個新開拓的知識領域。

另外,則是地方史研究,從早期中心與邊緣的視角,已有多元化視角的趨向。地方史研究和在地認同以及本土建構息息相關,提供釐清自我與這塊土地之間的關係以及我是誰的恆久問題。這一些不同的知識養份與氛圍,是否又將影響校園的大學生以及青年們的思想特質?

未來的知識與運動趨向想像

對校園文化對青年自我塑造的影響,而引發的代際思考,最終仍得轉入了解不同時代面對的知識文化與社會語境。八十年代是五一三事件發生後的十年,如以上所論,那個時代的大學生與青年有著深層的憂患意識,並且相信學術的力量。轉入九十年代,對學術和知識的信心彷彿還在,知識人提出獨立、理性、批判的要求,一改知識人的象牙塔形象。烈火莫熄以後,政治民主和社會轉型成為殷切改革的心理渴望,上街集會成為大學生與青年的共同記憶。

如今,我們要如何為下一個十年、二十年作準備?許紀霖把八十年代以來的知識場域分成理論界、學術界與思想界。在馬來西亞中文知識場域,能否分成學術界、評論界、文化界和運動界?當然,任何的界分都有其限制,而不同的場域也會跨越互渉。在想,如今在這不同「界」扮演重要角色的人,若能了解他們經歷怎樣的成長歲月、校園文化以及社會氛圍,或可以更細緻的掌握代際記憶與年代氛圍的差異,看見青年時期的形塑以及轉變,和校園文化、社會整體的知識狀況,以及政治文化氛圍的關聯。

本文內容係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當代評論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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