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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薛霏/砂拉越的綠色能源願景

(來源:Chimon Upon/Office of The Premier of Sarawak

在巴南水壩發展計劃中,原住民封鎖了進入水壩建造地點的道路長達五百天,只爲了表達拒絕水壩的決心。穆崙水壩計劃原本將重新安置近兩萬名原住民,最終在長期抗爭下成功擱置了這項計劃。隨着砂拉越政府展示出其綠色能源的願景,該邦必定會在未來建造更多水壩。只是最終誰會是受益者,誰又會是輸家?或許,我們需要去思考這樣的能源轉型真的公平公正嗎?我們是否又有其他的替代選擇?


【文/曾薛霏】

上個月,前砂拉越首席部長泰益瑪目(Taib Mahmud)去世,其擔任首長三十三年期間,以剝削天然資源爲主。而如此經濟發展模式,即砍伐木材和採礦隨著其政治勢力退卻已經逐漸被替代。

過去十年來,政治版圖的轉變,使得砂拉越在激烈的聯邦政治鬥爭中扮演造王者的角色,並且逐漸掌握了更大的自主權。砂拉越現任總理阿邦佐哈里(Abang Johari)目前積極發展再生能源和科技,欲將砂拉越打造成綠色能源區域樞紐,以便該邦於二〇三〇年成爲高收入國家。砂拉越在過去幾年來積極推動低碳能源計劃如綠氫(green hydrogen)計劃、浮動太陽能計劃、探討碳捕獲和儲存(Carbon capture and storage)的試點項目等,這些都令該邦在國家能源轉型政策中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

其中最爲顯著的是,砂拉越要在氫能科技的全球供應鏈中扮演重要角色,其終極目標是生産低碳、乾淨且價值較高的綠氫。砂拉越的綠氫發展成爲二〇二三年推出的《國家能源轉型路線圖》中的十項旗艦計劃之一。砂拉越將落實三項綜合計劃生産綠氫,以便成爲東南亞區域的綠氫樞紐。這些計劃包括,於二〇二五年完成建造位於古晉的綠氫生産工廠,以供國內需求;於二〇二七年完成兩座位於民都魯的生産工廠,以供出口。該邦目前已與日本、韓國公司合作生産綠氫。砂拉越的目標不僅是生産和出口綠氫,更希望發展新的氫基産業,包括生産電解槽(electrolyser)、氫氣燃料電池(fuel-cell battery)等。

(來源:IEEE Curtin Malaysia Student Branch/Facebook/Fulcrum

政府未兌現賠償承諾

另外,砂拉越也希望成爲東盟的發電站,向東盟國家供給低碳的再生能源。例如,利用水發生産的電力出口到印尼和沙巴,同時也計劃建造一條銜接砂拉越和新加坡的海底電纜,以向新加坡出口電力,從而在未來銜接東盟的電網,開放東盟邊界的電力交易。

然而,砂拉越之所以能夠展現其綠色能源願景,全靠該邦有很大的水電發展潛能。有趣的是,過去引人詬病的巴貢水壩(Bakun Dam),如今卻成了砂拉越的優勢。這項高達2400兆瓦的大壩重新安置了近一萬個原住民。許多原住民曾申述政府沒有兌現賠償承諾,所賠償的土地有些甚至無法耕種,繼而引發了水電大壩是否真的屬於綠色能源的説法。目前,砂拉越能源公司正在建造1285兆瓦的巴類水壩(Baleh Dam)項目,並預計會在二〇二六年完成及開始産電。這意味着該邦在未來將有更大的優勢去推動低碳能源項目。砂拉越能源公司(Sarawak Energy)之前甚至還宣佈將逐步關閉實仁甲(Sejingkat)燃煤發電廠,並於二〇二六年完全退役。

砂拉越將會更加大力建造水壩。除了可以比較低廉的成本來生産綠氫打造綠氫科技、輸出電力賺取盈利,還可以利用水電來達到低碳,甚至淨零排放的目標。砂拉越再生能源走廊(SCORE)於二〇〇八年推動時,便建議在該邦建造十二座水壩,以實現再生能源帶動經濟的發展模式。這種經濟發展模式就是通過生産較爲低廉的電力,來吸引耗電量高的産業,譬如金屬冶煉廠。例如,巴貢水壩計劃原本是爲了通過建造一條海底電纜供電予半島,可是後來因政治因素而告吹。而砂拉越在完成了巴貢水壩後,需要吸引進耗電量大的製造業進入砂拉越,以消化掉過多的電力,才有了距離萬年菸(Balingian)約二十五公裡處的鋁冶煉廠。而當地的居民曾經投訴該冶煉廠導緻空氣污染。

(來源:AFP/Manan Vatsyayana/Fulcrum

誰受益,誰受損?

如今,相較於其他再生能源如風能和太陽能,水電是全球最大的再生能源,在全球能源轉型中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其在太陽能或風能不足時,彌補了電力需求。未來可以預見,水電不但可以成爲平衡電力需求的科技,也可以成爲巨大的電池,在需求高時快速啟動發電,也可以在太陽能或風能發電產能過多時,減少生産。而水電的科技也早已成熟。過去近百年來使用水電的歷史,以及大壩帶來的社會和環境影響也都已經在不同的社會有過深刻的討論。雖然這些問題並未因爲時間推進而完全解決。

砂拉越內陸的原住民還是會因爲水壩建造而逐漸失去了自己的土著習俗地。他們會被重新安置到一個新的環境,無法回到從森林獲取資源即可生活的日子。耕種無法完全養活家人,也無法找到固定薪水的工作,繼而被迫適應現代需要金錢購買日常用品和食物的生活。儘管砂拉越能源公司是國際水電協會(International Hydropower Association)成員,也採納了水電可持續性評估規範 (Hydropower Sustainability Assessment Protocol)以永續的方式規劃、建造和上線後監督水電的運作,其中包括重新安置計劃的規劃和執行等。然而,原住民被重新安置之後,他們將與祖先的回憶、歷史、身份、對土地面貌和周圍環境的知識失去連結。即便他們獲得了賠償,他們作爲一個族群的存在是否依舊完整?這樣的話,我們不就是以綠色能源和能源轉型之名,以新瓶舊酒的方式去迫使原住民放棄他們的生活方式,切斷他們與山水森林的連結嗎?

在巴南水壩(Baram Dam)發展計劃中,原住民封鎖了進入水壩建造地點的道路長達五百天,只爲了表達拒絕水壩的決心。穆崙水壩計劃原本將重新安置近兩萬名原住民,最終在長期抗爭下成功擱置了這項計劃。隨着砂拉越政府展示出其綠色能源的願景,該邦必定會在未來建造更多水壩。只是最終誰會是受益者,誰又會是輸家?或許,我們需要去思考這樣的能源轉型真的公平公正嗎?我們是否又有其他的替代選擇?

本文內容係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當代評論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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