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Time/Faris Hadziq/SOPA Images/Light Rocket via Getty Images)
政黨輪替本來就不容易,尤其是第一次的政黨輪替,無論是第一次上臺的執政黨需要練習,就連在野黨也需要練習,更需要練習的是公務員體系。這些經驗其實都不是馬來西亞獨有的,但做好制度改革,將會打下未來的民主基礎。靠著首次政黨輪替的美好感覺度過蜜月期的希盟,必須主動出擊設下執政議程,面對一個連續兩年都懶得準備替代預算案、對2020年預算案無法提供更宏觀論述、只能用各種族群議題左右開弓的在野黨,希望聯盟必須回到執政基本任務,讓民間休養生息,安定民心。
【文/黃書琪】
從興奮到失望,焦慮到憤怒。第一次經歷政黨輪替的馬來西亞人覺得這個國家現在就像雲霄飛車往下俯衝,伫立在頂點的美好感覺早已消失,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原本大家期待的政黨輪替應該長什麽樣?我們周邊是否有可以參照的例子?這樣的政黨輪替正常嗎?
政黨輪替本來就不容易,尤其是第一次的政黨輪替,無論是第一次上臺的執政黨需要練習,就連在野黨也需要練習,更需要練習的是公務員體系。借鑒國外的例子之前,我們溫故知新,可以先看看2008年,選後才組隊做政府的人民聯盟(民聯)在五個州屬的狀况。
扣除當時伊斯蘭黨本來就已經執政的吉蘭丹,民聯當時拿下的州政權有吉打、檳城、霹靂、雪蘭莪。其中,霹靂州在時任副首相納吉策動政變下,在執政不滿十二個月之際政權再度易手。吉打則在風雨飄搖中做了一届政府,2013年大選拱手相讓國陣。
因此,四個新政權當中,民聯以及後來的希望聯盟只在檳城、雪蘭莪做了超過兩届的政府,從關鍵的2008年到2013年,當時的民聯政治人物做對了什麽事?又,他們是如何跨過第一次政黨輪替的內外夾擊?
(來源:The Straits Times/REUTERS/Bazuki Muhammad)
308的民聯州政府初體驗
2008年3月8日,雪蘭莪州政權易手,許多人印象深刻的不是當時的民聯領袖漏夜趕科場,而是剛剛敗選的國陣領袖半夜回辦公室燒文件。第一次的州政權輪替要比十年後的中央政權輪替緊張得多,因爲當時領導的州政府只是二級政府,整個國家的權力重心以及財政資源還是掌握在擔任聯邦政府的國陣手上。所以,民聯雖然執政卻腹背受敵。
其中一個腹背受敵的例子,就是州級官員任命由不得州務大臣說了算。由於歷史沿革,雪蘭莪在英殖民時期隸屬馬來聯邦,早已不存在獨立的公務員體系,州內公務員任命是由中央調派,與隸屬馬來屬邦的吉打、吉蘭丹、登嘉樓、柔佛、玻璃市(獨立後因爲規模太小,公務體系也歸屬中央)不同。所以,2010年杪雪州新任州秘書走馬到任,風波頻仍。
檳州也同樣面對問題,面對聯邦政府背後放箭和陌生的公務員體系兩面包夾,更需要執政者圓滑手腕去收服人心。例如,最後怎麽做到公務員積極工作,脫口而出「姓林的首長,要小心哦!」(張燕芬,《星洲日報》大北馬版,2010.12.05)或越級拔擢,産生全國第一名女性市議會主席,讓所有公務員看到表現與能力比年資更重要。
對比現在,20008年第一次的州政權轉移,許多人留下好的印象,因爲當時的州政府成功推出許多讓人民感覺良好的政策,如免費20立方米水供與免費巴士服務,這些是雪、檳執政超過一届的其中幾個原因。
若對照國外的例子,可以參見陳水扁1994年當選臺北市首位民選市長後,立即革新公務員制度,除了市長突擊檢查辦公室,揪出上班外出喝茶的公務員,同時把所有面對市民第一綫的櫃檯桌子從高不見人,改成低桌面,迅速全面提升公務員效率,市民印象深刻,至今依然爲人所津津樂道。
(來源:Yahoo News Singapore/The Malaysian Insider)
讓人民對良好施政有感
無論是免費水、巴士,還是改換前檯桌子,都算不上重大制度改革,但卻是人民第一綫感受到的良好施政。
無奈的是,可以在地方政府整治公務員的陳水扁去到掌握全國行政大權的總統府,卻無法在一任之內改革中央公務員;對應馬來西亞2018年第一次中央政權輪替,我們也幾乎是重新經歷一遍2008年州政權轉移後的狀况。
目前最普遍的狀况就是,2018年以前已經擬好、欲落實、卻被暫緩的政策,如今都被公務員一一拿出來要求執行,這些政策想當然爾不是什麽會讓小老百姓「感受良好」的政策,雖然可能是必要的政策改革,但肯定也是改變大家習慣的政策,只要一觸及改變大家的習慣,就注定會有反彈,不然國陣領袖早已執行。
與此同時,希盟政府在首十八個月做的改革是動國家筋骨的制度改革,如削减首相署職權、重新分配各部門權力、全力打貪、調查重大弊案。但是,這些改革和小老百姓的生活沒有直接關係;簡而言之,這些都是短則三年、長則十年後才看得到成效的制度變革。
在缺少短綫操作的感覺良好政策,只有長綫投資的制度改革,加上引起大大小小陣痛的局部政策更迭,希盟政府首十八個月讓人民覺得掉入低谷。
這些經驗其實都不是馬來西亞獨有的,臺灣首次政權輪替就是前車之鑒。但做好制度改革,將會打下未來的民主基礎。民進黨執政的首八年,開設客家電視臺與原住民電視臺、黨政軍退出媒體、針對弱勢團體提出特別多利好政策、設立青年國是會議。有些政策的影響社會深遠,不是當下可以計量。
(來源:Malaysia Gazette/Affan Fauzi)
主動出擊營造新政論述
希盟是否是一届政府,我的答案是只要能够上臺,穩住第一届的政權,第一次政黨輪替的政府就可以執政超過一届。民進党2000年靠藍營分裂,只拿到39.3%得票的情况下上臺執政,2004年尋求連任雖然是微差勝出,但是得票率卻從2000年的39.3%增長到50.11%,而且當年藍營已經重新整合,與綠營直球對决。
2008年民進黨下臺,得票率只有41.55%,跌回2000年的水平,是陳水扁執政後期被墨綠或深綠基本盤綁架的結果。最後,中間選民才是哪一個政黨可以執政的關鍵。
檢討希盟首十八個月的執政成績,沒有感覺良好的政策與營造新馬來西亞氛圍的論述,一些部長被公務員牽著鼻子走,後者則是執政黨被動回應在野黨拋出的族群議題,結果兩邊不討好。
靠著首次政黨輪替的美好感覺度過蜜月期的希盟,必須主動出擊設下執政議程,面對一個連續兩年都懶得準備替代預算案、對2020年預算案無法提供更宏觀論述、只能用各種族群議題左右開弓的在野黨,希望聯盟必須回到執政基本任務,讓民間休養生息,安定民心。
第一次政黨輪替後的日子絕對不是童話裡公主與王子的生活,而是一次又一次社會內在變革,確認這是第一次政黨輪替的現實,我們才可能繼續站穩脚步走下去。
黃書琪 |
新加坡國立大學李光耀公共政策學院公共行政碩士,馬來西亞柔佛州居鑾區國會議員,曾任記者,現為全職政治工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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