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環保運動的遊說策略，都是為了創造協商環境，讓決策者不得不聆聽你的建議。由於獲得關鍵雪州政府希盟議員支持，向安華傳達發展森林的利害關係，是保衛瓜冷森林運動成功的關鍵。儘管反萊納斯運動的成果不如前者，但那三年間對稀土廢料輻射影響的討論、社會動員提升了普羅大眾的意識。或許，我們不能僅以運動是否達到政策改變來衡量其成敗，而要看它啟發多少民意醒覺，這份啟蒙將是未來推進社會的重要資源。
【文／曾薛霏】
今年9月初，雪蘭莪州人民迎來一個好消息：州政府將保留約930.93公頃的瓜拉冷岳北區森林（Hutan Simpan Kuala Langat Utara）的保留地憲報。這是環保組織和原住民聯盟一年多來不斷努力遊說的結果。保林運動成功有賴於環保組織結合了遊說決策者、動員媒體和人民共同施壓的成果。
對照2013年第十三屆大選前的反萊納斯稀土（Lynas Rare Earths）運動，不乏創意的運動模式如遊說議員支持、赴澳洲抗議、千里苦行、綠色集會等，卻無法達到關閉稀土廠的目標。
儘管這兩場環保運動不盡相同難以直接比較，但筆者認為可以把這兩者當成個案檢視，從中學習，豐富公民社會的遊說策略。另外，個案分析也可看出當下政治氛圍和朝野博弈如何影響社會運動的成敗。
（來源：SUARAM Facebook）
兩場運動抗爭經歷比較
2020年2月5日，雪州政府擬撤除面積約930.93公頃的瓜拉冷岳北區森林保留地憲報，以轉為混合發展用途，該地段佔了該森林保留地的97.1%。多個環保組織成立了「保衛瓜冷北區森林保留地」聯盟（Pertahankan Hutan Simpan Kuala Langat Utara, PHSKLU）發起運動施壓州政府保留這片泥碳地森林，保護當中的物種多樣性、水源以及碳匯。
該環保聯盟發起網上聯署、呼籲選民發電郵給雪州希盟州議員，要求他們支持保留森林，並在網上公開這些議員的立場，同時通過媒體不斷為課題保溫。今年8月杪，雪州政府宣布撤除536.7公頃的森林保留地，並以另一片森林地替代。最後，此事在公正黨和其他希盟領袖介入下，成功保留森林。
萊納稀土廠的課題於2011年3月開始獲得關注，關丹人民和在野黨發起反萊納斯運動，擔憂稀土的輻射將危害人民健康、污染當地食物鏈，要求政府關閉該廠。民間組織舉辦多項活動如簽名運動、講座、綠色集會、到澳洲抗議、千里苦行呈交備忘錄等方式抗爭，最終都無法帶來希望的成果。
（來源：Greenpeace／Nandakumar S.Haridas）
在政治動員上，反萊納斯組織與在野黨密切合作。在野黨更承諾執政聯邦政府後將關閉該廠。這項承諾促使許多民間組織在2013年大選時積極為在野黨拉票，惟最終無法贏得選舉。再加上該廠投入生產後為當地人民帶來就業機會，改變了部份反對者的態度。然而，希盟在2018年成功執政中央後卻更新萊納斯營業執照，該公司獲准在我國建立永久廢料處理槽，令許多投選希盟的反萊納斯選民感到錯愕。
筆者認為，反萊納斯運動其實比保留瓜冷森林的運動更有難度。首先，反萊納斯運動必須同時對抗聯邦政府、彭亨州政府以及國際企業萊納斯。對聯邦和州政府來說，稀土提煉廠帶來外資，若在批准該計劃後又因民間反對而關閉，或會讓外資卻步。第二，該運動當時無法爭取到在朝議員與民間共同爭取關閉該廠，反而因這個課題導致朝野對立更為尖銳。第三，萊納斯作為跨國公司可以投入龐大的資源去轉化對其負面的消息，以及在當地舉行企業社會責任活動打造形象。
反觀瓜冷森林保衛運動，只需要面對雪州政府，同時也在雪州執政聯盟中得到議員支持，可以裡應外合帶來最大效果。另外，森林的重要性長年在環保運動中留下印象，容易得到人民支持。
（來源：社運成敗攸關政治氛圍
或許在馬來西亞這種相對閉門的決策過程、不明確的決策標準，環保運動成功與否更仰賴當前的政治氛圍。
在2011-2013年間，朝野對立尖銳，一開始就由在野黨參與發起的反萊納斯運動，進一步把這個課題的衝突激化。反之，來到2021年，希盟政府曾執政中央又失去政權，朝野之間的實力不相上下。在雪州執政了三屆的希盟，特別是公正黨目前的策略更是要保住雪州這個核心州屬。雪州政府經過一年多的時間收集民意，作出撤除536.7公頃森林憲報的決定，但在公正黨主席安華召見大臣阿米魯丁（Amirudin Shari）後，扭轉了這項決定，當中更多是政治考量。
因此，能夠適時地審視政治大環境，捉緊時機讓決策者聽到本身希望的政策結果，也是非常重要的運動策略。由於獲得關鍵雪州政府希盟議員支持，向安華傳達發展森林的利害關係，也是該運動成功的關鍵。
任何環保運動的遊說策略，都是為了創造協商環境，讓決策者不得不聆聽你的建議。
儘管反萊納斯運動的成果不如保衛瓜冷森林運動，但那三年間對稀土廢料輻射影響的討論、社會動員提升了普羅大眾的意識。或許，我們不能僅以運動是否達到政策改變來衡量其成敗，而要看它啟發多少民意醒覺，這份啟蒙將是未來推進社會的重要資源。
 曾薛霏 |
前新聞從業員，曾任職《獨立新聞在線》、《The Edge》，目前從事政策研究工作。 |
本文內容係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當代評論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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