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The Straits Times）
2020年的馬來西亞在冠狀病毒與政治病毒中度過，國盟上台執政，象徵著政治的保守主義與民族主義回歸。如果我們都承認，一個開放的民主社會允許不同聲音表達與聆聽，那麼，就不應盲目期待保守主義與民族主義會奇跡般消失，反之必須承認其發聲權利。尤其在回音室效應與隧道視覺效應的影響下，它依然是主流政治聲音之一。在後疫情時代，不只要學會與冠狀病毒共處，還要學會與政治病毒共處。我們可能永遠也找不到治愈這種政治病症的有效疫苗或藥物，但若能避免回音室效應與隧道視覺效應，至少可以降低政治病毒的傳染。
【文／陳鳴諍】
在科技高速發展的時代，人類生活幾乎擺脫不了對網絡資訊的依賴，這可從每天平均上網時間逐年增加看出。隨著新冠疫情爆發，尤其在封城期間，人們大部份時間都宅在家裡，網絡與社交媒體取代了原有物理實體的空間，成為日常溝通交流的虛擬空間。一時間，網絡成為這段非常時刻的生活必需品之一。
網絡與社交媒體衍生的問題，會令人想到假新聞泛濫。這一年來，馬來西亞一直籠罩在疫情與政局動盪的陰影。這直接為假新聞提供了內容養份。然而，在虛擬的網絡世界中，除了假新聞之外，我們也不應該忽略回音室效應（echo chamber effect）與隧道視覺效應（tunnel vision effect）對人們的影響。當人們的生活越高度依賴社交媒體，這種效應就會越顯著。
眾所周知，網絡使用者的社交連結是根據個人喜好建立的。無論「我的好友」、「追縱」，還是「我的最愛」，都是本身喜歡的內容。就連按「贊」、「分享」、「轉發」的內容必然是自己可以接受的，好友按「贊」、「分享」的內容亦然。對於自己不認同的，多會「取消追縱、關注」，甚至「封銷」。這猶如Kelab Chedet的粉絲與Malu Apa Bossku的粉絲一樣壁壘分明。
由此看出，社媒是一群信念與價值觀高度相似者聚集的生態空間。但是這個空間好比一個回音室，在各種交流互動中，使用者只會接收到與本身想法相近的資訊內容。這彷彿置身一個狹小封閉的房間，總是聽到自己的回音。嚴重時，即使很小的聲音，也可能產生大聲量的回音。在社媒互動中，總會聽到與自己高度相似的意見，這就是「回音室效應」。
（來源：Kelab Che Det）
隧道內的封閉生態空間
對開放的社會（open society）而言，社媒的回音室效應不利於民主政治發展，產生另一種效應——政治的「隧道視覺效應」。由於回音室效應，人們只會與信念與價值觀相近者互動交流，那麼，相近的信念就會形成更強烈的焦點。這彷彿身處一個隧道中，呈現眼前的永遠只有隧道出口的強烈光點，卻無法看到出口外真正的風景，隧道內部卻是漆黑的。隧道視覺效應令人只注意當下接收的信念與價值觀，完全忽略了其他觀念或異己的想法。
在回音室效應下，社媒使用者會不斷曝露在高度相似的資訊中。經過相似資訊的反覆灌輸後，使用者會對特定信念與價值觀形成固定的隧道視覺，更加堅定它們的正確性，最後形成狹獈疆化的思想見解。
同樣的，假新聞之所以能產生強大的影響力，也得益於回音室效應與隧道視覺效應。假新聞除了試圖傳達錯誤的資訊，還可能挾帶特定的信念與價值觀。這些內容最先會產生情緒性的影響，如：恐懼、憤怒、猜疑等。在這兩種效應下，假新聞更難被破解，其隱含的信念與價值觀會進一步根植在人們腦海中。
健康的民主政治必須仰賴一個開放的社會，社媒也被視為開放社會的重要組成之一。然而，社媒就像一把雙刃刀，既讓各種交流沒有阻碍地傳播，但回音室效應與隧道視覺效應卻有可能阻斷這種交流。這兩種效應是中性的，不只用於解釋假新聞或政治不正確的信念與價值觀。即使是維護自由、平等、公正，這兩種效應也會導致人們陷入盲目之中。
（來源：Research Outreach）
開放社會必須容許異見
除了不同的信念與價值觀，開放社會也可能存在政治不正確與極端保守的信念與價值觀。我們不可能期待，會有這麼一個完全沒有任何極端保守信念與價值觀理想的開放社會。因此，一個開放社會在一定程度下必須容許各種不同主張的表達與聆聽，而非完全忽視，哪怕是政治不正確或極端保守的意見。
社媒的生態發展相當多元，使用者遍佈各個政治光譜，無論是保守、進步，還是中間溫和。儘管如此，回音室效應和隧道視覺效應並不會為各種政治光譜築起理性溝通的橋樑。更甚的是，當回音室效應與隧道視覺效應的影響越大，越深化政治光譜上兩個極端，產生無法彌補的鴻溝。很多時候，政治不信任正是這兩種效應造成，因為已拒絕聆聽與自身立場不同的意見。況且，人們在社媒只需一個按鈕就可以拒絕聆聽與交流。
2020年的馬來西亞在冠狀病毒與政治病毒中度過，各種阻斷新冠病毒感染鏈的防疫措施，已令人們的生活更依賴網絡。國盟上台執政，象徵著政治的保守主義與民族主義回歸。如果我們都承認，一個開放的民主社會允許不同聲音表達與聆聽，那麼，就不應盲目期待保守主義與民族主義會奇跡般消失，反之必須承認其發聲權利。尤其在回音室效應與隧道視覺效應的影響下，它依然是主流政治聲音之一。
在後疫情時代，不只要學會與冠狀病毒共處，還要學會與政治病毒共處。我們可能永遠也找不到治愈這種政治病症的有效疫苗或藥物，但若能避免回音室效應與隧道視覺效應，至少可以降低政治病毒的傳染。
 陳鳴諍 |
國立臺灣政治大學哲學系博士，現為馬來西亞民辦學院兼任講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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