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TODAY Online/Koh Mui Fong)
新加坡是多數民族照顧少數民族,馬來西亞卻是少數民族照顧多數民族,究竟是國家治理的問題還是民族性的問題?兩國的敵對狀態不該擴大,應釋出最大的善意,在平等互惠的基礎上謀求共同利益與價值。新加坡是個華人國家,但其高效與廉潔,得到世界廣泛認可,我們無須囿於種族關係而捨近求遠,遠親不如近鄰,管治國家經驗無妨向新加坡取經,捫心自問:什麽時候我們才能追趕上新加坡?
【文/陳錦松】
新加坡與馬來西亞的關係錯綜複雜,亦友亦敵,時好時壞。兩國最近針對領海及領空的爭議突然升高,有人理解為九十三歲的首相馬哈迪闊別十五年後重返政壇,作風依然強勢,是導致衝突不可避免的主因。單就2003年提出建造銜接新馬兩地的美景大橋(彎橋),馬來西亞早已與新加坡結下樑子。前首相阿都拉的黯然下臺,不能不說與此有關。
1963年新加坡加入馬來西亞成為其中一個州屬,但好景不長,兩年後的1965年8月9日新加坡被逼脫離馬來西亞獨立。這麼一個圍繞著馬來海洋中的華人島嶼,當時總理李光耀誠惶誠恐,擔憂只有約719平方公里的島國面臨生存威脅。
馬來人佔全馬3,200萬人口的約68%,華人佔獅城580萬人口的約75 %,從人口結構而言,個別種族自然比較認同其同種同宗的族群,這種血緣與膚色的既成事實無法改變。新加坡獨立前的種族問題緊張,李光耀領導的行動黨喊出要建立「馬來西亞人的馬來西亞」,引發巫統馬來激進份子不滿,甚至要求逮捕李光耀。為了防止形勢繼續惡化,時任首相東姑阿都拉曼評估整體形勢後決定把新加坡逐出。李光耀在宣布脫離時悲痛流淚,甚至表達希望有一天新加坡可回到馬來西亞的懷抱。
五十多年過去了,兩個國家,兩個政府分道揚鑣,各謀發展,各顯本事,但新加坡的精彩顯然蓋過馬來西亞。馬來西亞這些年,擺脫不了的是種族問題及嚴重貪腐,國家發展欲振乏力,跌跌撞撞。1969年五一三種族衝突是個爆發點,這個警鐘敲醒了巫、華裔之間深沉的矛盾,官方解讀是因經濟懸殊、財富分配不均,釀成族群對立。1970年的時任首相敦拉薩不得不提出新經濟政策來改變馬來人和其他種族之間的社會和經濟鴻溝。
(來源:The Straits Times/Bloomberg)
用政治手段分配族群財富
華人掌握經濟,巫人控制政治。國陣政府通過政治手段來進行種族財富的分配,馬來西亞首富郭鶴年在2018年出版的回憶錄就指出其中的不公平。以協助馬來人為藉口,政府通過政策制訂與便利不斷需索華裔公司的股權,特別是股權首次分配後,未料到過幾年公司賺錢後還要第二次分配,導致企業家出走。
馬來人對華人的財富累積,不了解經商其中的艱辛與風險,卻只徒不勞而獲,結果造成巫裔更加好逸惡勞,新經濟政策的失敗,造就的是少數的權貴,整體馬來人並沒有擺脫貧窮。
就算今天馬來西亞已改朝換代,在經濟上扶持馬來人仍然是新政府的首要任務,經濟事務部長阿茲敏在去年9月舉辦「土著與國家未來」研討會時就反映,目前土著持股權仍未達30%,2016年的土著平均家庭收入只有6,267令吉,而非土著則達到8,213令吉。傳遞的訊息就是馬來人還需要政府大力扶持,以確保財富的有效分配。也間接暗示,只要非土著的財富超過土著,政府就有責任糾正。
新加坡是幸運的,種族問題基本受到有效控制,但要打破種族之間根深蒂固的藩籬,確也不容易。新加坡政府為了確保國會議員有各族參與,不得不在1988年推出特別的選舉制度——集體選舉區制度(Group Representation Constituency, GRC),在該制度下需要幾個人組成團隊參選國會議員,目的是用捆綁的方式由華裔候選人結合少數族群參選,確保國會有少數族裔的代表。
新加坡1993年實施總統民選,本來是不分種族、膚色及血緣的,但政府理解如果繼續通過真正的民選,新加坡的總統、總理將都會是華人、馬來人、印度人幾乎不可能當選。為了讓其他族群也有機會,在2016年作出修訂,如果總統一職在三十年內(即五個總統任期)都沒有由某一個種族的合資格人士擔任的話,則下一屆選舉將只會給那該種族的合資格人士參加,馬來裔的前任國會議長哈莉瑪(Halimah Yacob)就是搭上這個政策修訂的「便車」,在2017年搖身一變順利當上總統。
治理問題抑或民族性使然?
新加坡是多數民族照顧少數民族,馬來西亞卻是少數民族照顧多數民族,究竟是國家治理的問題還是民族性的問題?但一個民族過於受保護而無法成長,是否政府也要勇敢面對。馬來人什麽時候擺脫拐杖,已是老調重彈的議題。
首相馬哈迪從來不諱言的抨擊馬來人懶惰,去年9月在接受媒體訪問時直指巫裔即使享有政府扶助,但因懶惰及工作態度不佳,經濟上無法與華裔競爭。他承認,馬來人實際上雖有能力與其他族群競爭,可是工作文化與態度導致他們仍落後於人。
華人的勤奮為國家創造了財富,帶動經濟,郭鶴年在回憶錄寫道,勤奮與吃苦耐勞的海外華人,是對東南亞發展貢獻良多的英雄,貧窮的華人遷移到東南亞,有者走入森林從事伐木、割膠、採礦,不然就是開小店鋪,這些勞力工作帶來了新經濟。
馬來西亞與新加坡都存在種族問題,但處理的手法各異。新加坡與馬來西亞是個多元種族的國家,但兩國領導人要由少數民族來擔任還須很長時間。撇開種族因素,兩國的敵對狀態不該擴大,而應在平等互惠的基礎上謀求共同利益與價值。
根據移民與關卡局的資料,每天至少有40萬人利用新柔長堤和第二通道;到了學校假期和公共假期,每日通關人數更多達43萬人,這項驚人數字,顯示兩國民間往來密切頻繁,若雙方政府對立,受累的肯定是兩國人民。
新加坡不必把馬來西亞當作假想敵,馬新兩國都應釋出最大的善意。新加坡是個華人國家,但其高效與廉潔,得到世界廣泛認可,我們無須囿於種族關係而捨近求遠,遠親不如近鄰,管治國家經驗無妨向新加坡取經。
新加坡屬於高所得國家,其平均國民所得約54,000美金,馬來西亞則是9,600美金,相差接近五倍,捫心自問:什麽時候我們才能追趕上新加坡?
陳錦松 |
畢業於臺灣國立政治大學新聞系,前南方大學學院國際學生處總監。曾任北京英迪經貿學院常務副院長、UCSI 大學中國區總監、中央藝術學院新聞系講師、報社社論主筆、《教育天地》雙月刊主編、《孩子》雙月刊主編、曾先後旅居中國北京、上海、廣州、重慶十餘年,現爲馬來西亞《東方日報》專欄作者、馬來西亞城市大學國際處總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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